【蝙超/BS】Eyes On Me-Laceration

【蝙超/BS】Eyes On Me

#迷失在遥远星球上的蝙蝠侠和超人创造了一个小小的传说
#老爷生日快乐！人类创造了蝙蝠侠，而蝙蝠侠拯救了人类（然而没用的我只有蝙超合志里的旧文可发

#祝大家元宵快乐！

蝙蝠侠护目镜下的双眼比天空还要蓝。

被注视的人自顾自思索着。

只是更暗沉一些。

超人——浑身酥圌软乏力的，又或许只是克拉克.肯特，他的头被妥善地抬了起来，汩圌汩清水送入唇圌间，瞬间便缓解了脑袋里的轰鸣声和肠胃中搅动的呕吐欲圌望。

我这是怎么了？

他模糊地发问，视线紧追着蝙蝠侠眉间的皱褶不放。

“我的蝙蝠翼和你同时被传送门捕获，我们被它丢进重力之中，一起往下坠落。

“弹射圌出了问题，我的降落伞没能打开。”失去变声器的掩护，蝙蝠的嗓音听上去低沉优美，只是异常干涩。

“你冲过来把我从座椅里扯出，便无法飞翔了。你摔在沙子上，我摔在你身上。”

原来如此。他感到浑身的疼痛都有了答案。近乎荒唐的如释重负。

那么这里是哪里呢？

他想着，吃力地把头再抬起一点，环顾四周：

目力所及之处皆是黄沙，古老的风雕琢出耸立的沙丘，营造出一派异象，天幕与大地的交界处带着蜃景一般昏黄迷幻的质感——又或许只是脑震荡制造的幻象？如果不是空气中充斥着剥夺水分的热度，连呼吸都变得焦灼，他或许会认为这番景色迷人又独特……

“好消息是蝙蝠翼损伤不大，这里的日照会为它充能。至多二十个小时，我们便能再次起飞。”

那么坏消息呢？

“……我们不在地球上，克拉克。我们甚至不在太阳系。”

超人睁大眼睛。

那透过无处不在的金色浮尘灼烧他视网膜的，是一颗衰老的红色太阳。

他们发现了一处绿洲。

确切地说，蝙蝠侠发现了一处绿洲。他把失去超能力，变得比凡人还要孱弱的氪星人负在身上——只吃下两颗止痛药，毫无抗药性的克拉克就变成了一团迷迷糊糊，柔软沉重的责任——他们顺着仪器的指引跋涉了一个多小时，克拉克的力气随理智一同慢慢折返，他从蝙蝠侠的背上卸下自己，又略带羞愧地挂在黑暗骑士肩头，当大片类棕榈叶的异星植物映入眼帘，他已经能够自主行走，只需要被握住手腕牵着，便能脚步虚浮地踩上坚硬的黑色土地。

这片绿洲很小，但它足够给这两名疲惫的不速之客一些庇护。

“你在这里等，我去寻找水源。”蝙蝠指示道，把来自地球的补给放在克拉克身侧，“可行的话，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扎营。”

“我也可以——”

“待着别动。”蝙蝠侠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树丛，趁着迷糊状态的克拉克没抓圌住机会反驳。越是观察，这片避风港环境的严酷程度便越是让人眉头紧锁。没有地表水源，土壤和植物的诡异颜色或许源自霜冻，或许源于重金属污染。除了一些奇形怪状的昆虫，侦探甚至没找到动物的痕迹。

此地空寂得不像一块乐土，废土反而更贴切。

蝙蝠侠从脚下抽取了一管泥土，还未开始检测，便听到了一声惊呼。

克拉克听上去并不害怕，奔向声源的男人冷静思考着。或许他只是吃惊，又或许是迟钝到不懂得恐惧。

谜团很快便解开了。不在原地，倒也没挪动多少的克拉克跌进了一处被藤蔓和叶片遮掩着的洞圌穴，他头顶几片树叶，脸上浮着一层蠢兮兮的泥土，衬托出看向蝙蝠侠的蓝眼睛无辜得惊人。

“你——”

“先别生气，”克拉克在瞪视之下缩了缩脖子，“这里面有东西。”

一个光滑的，和牛头差不多大的蜥蜴脑袋从阴影里探出来，叼走了克拉克头上的叶子。

很好，食草类。

蝙蝠侠伸出一只手，打算把麻烦精拎出来再自己下去拜会一下这位本土动物，但克拉克摇了摇头，摸索着打开照明工具，将光亮引入洞圌穴深处。

那里躺着两具交叠在一起的，无声无息的躯体。

“他们看上去就像我们。”

克拉克在他耳朵边上嘀咕着，完全没察觉到这种言论有多不详。

把形似蜥蜴，性情温顺的坐骑牵到树下，洞圌穴便成为了蝙蝠侠的临时研究室，药效未退的克拉克是他聊胜于无的助理。他尽可能礼貌地接触了一番这两位原住民：他们的确拥有同人类相近的外表，皆为青年男性，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或许就在昨天晚上。

“他生前遭受过某种大型生物的攻击，死于失血过多，”蝙蝠为死者系上长袍，掩住狰狞的伤口，将遗体放平在地上，再转向更加白圌皙纤细的另一位，“他是……冻死的。”

侦探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让克拉克敏锐地不安起来。

“噢，也就是说……”氪星人叹了口气，“这里的夜晚会非常非常冷，对不对？但如果有火源……”

“不管杀死他的是什么东西，恐怕都循着火光而来，”蝙蝠侠冷静地作出推断，“这里发生了某种两名旅人始料未及的变异，间接造成了他们的死亡。”

身后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拆开了原住民的包裹，将一本纸张粗糙的册子拿在手上翻看着，克拉克的眉头微微皱起又舒展开。

“他们的文字和我拜访过的一颗星星很像，我能解读出一大半，这是他们的笔记！”找回了专业素养的记者面露喜色，“让我看看……他们背井离乡，踏上凶险旅途，是为了去一座‘神圣的自圌由之城’，它藏在沙漠深处——”

蝙蝠侠猛地站起身来，奔向洞外。

“不许离开这里！”他不容拒绝地命令道，“我去找路。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你只需要依靠我。

那坚实的背影仿佛在这样说。

我和我的爱人，在星星的庇佑下相遇，纵使卑劣的律法将不对等的身份强加于我们之上，我与他生而平等，一同受到神明的祝福；

我深爱着他，他深爱着我，纵使不被允许，我们是无罪，纯洁，自圌由的；

我们无法在自己的国家生存，这错误由奴圌隶主造下，绝非我们的罪孽；

我们要去往沙漠之都，自圌由之都，那里没有奴圌隶和主人之分，没有高等和低等之别，所有人爱着所有人，爱不容拆散，爱不容毁灭；

无论去向何方，都将不再分离。

死去的旅人们差一点就抵达了目的地。那座城池并不远，距离绿洲甚至只有半日路程。

只是夜幕残酷地降临，只是沙漠中浮现致命的杀机。

探查完地形，看完笔记，来自地球的两位访客拼凑出了事件的全貌。

陪伴在“恋人”身边的“骑士”听见了野兽的呼啸，他们在不舍与决意中依依惜别，骑士孤身一人离开绿洲，在荒野中将凶狠的敌人驱逐——

——以生命的代价。

厮杀的大部分痕迹已被夜风抹去，岩石上却还留着孤勇之人的血迹。蝙蝠捡回了骑士掉在石缝中的火把。它见证了一切。

骑士在弥留之际回到了恋人身边，恋人迎接他，他们穿戴整齐，便相互依偎，沉睡在寒夜之中。

布鲁斯翻阅着旅人的手记，在临时助理絮絮的解释声中，他仔细审视纸上的图样。

他卸下了战衣外装，换上一件从行李中搜罗到的长袍，克拉克用柔软的布料沾了消毒剂，轻轻擦拭他侧脸的伤口。

倒是一派难得的宁静。

“这位勇士曾经是一名贵圌族，一位有功勋的骑士，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同性恋人离开故土。”氪星人在胸前的图腾上轻轻叩了叩，由无数纳米粒子组成的深蓝色战衣像流水一样退潮，露出它所保护着的躯体。布鲁斯礼貌地移开了视线，直到克拉克也套上一件样式相仿的长袍。“他受伤去世之后，恋人选择了在他怀中死去。一场殉情。”

“我倾向于不那么浪漫的解读方式。”布鲁斯沉声道，“‘奴圌隶’失去了庇护和待他如平等存在的对象，他不愿像同类那般苟圌延圌残圌喘下去，也不具备独自生存的能力。”

“但那是一座自圌由之城，贤明的领主许诺要接纳保护所有人？”

“能够被施舍的不是真正的自圌由，克拉克，我以为你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布鲁斯把更加傲慢的言论吞下：如果足够勇敢坚定，为何不一同踏上战场？

克拉克已不再反驳了。他多愁善感地把战衣、装备和补给放进“借来”的行囊，在两人启程之前内疚地一次次回望，向着那对死后仍被惊扰的恋人。

“我知道你很抱歉，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我只是想要安葬他们。”在布鲁斯的帮助下骑上蜥蜴兽，克拉克怅然地叹了口气。

“但你并不知道他们是否想要被掩埋。”

布鲁斯跃上鞍具，蜥蜴慢慢地加速，开始奔跑，扬起一片耀眼尘灰。

为什么是我来扮演奴圌隶呢？

克拉克半心半意地抱怨着，沙漠中的热度随着天光一同离去，矜贵的氪星人不得不裹上更多层布料，罩上防风斗篷。他在药效和劳累的双重作用下打着呵欠，仿佛不觉骑乘颠簸，只是懒懒靠在布鲁斯背上，十分有恃无恐，十分养尊处优。

因为你看上去不像个战士。

布鲁斯在蝙蝠战衣的内衬之外穿着长袍，被他扮演的那位骑士留下了一副藤甲，略小了一些，重量对蝙蝠侠而言倒是不值一提。他威风凛凛地驾驭着坐骑，即便是此地居民也看不出什么破绽——翻过一处又一处沙丘，宽阔的官道出现在眼前，而所有与这位蓝眼骑士双目相接的平民都伏下圌身去，恭顺地向他致意。

“这就是……自圌由之城？”

身后的克拉克坐直身体，质疑道。

“它看上去并不……”

在沙尘中若隐若现的，是一座古朴而美丽的城池。它的围墙并不特别高，其上雕刻却十分精致，城楼顶部装饰着颜色鲜艳又难于攀登的彩色石砖，一些白鸟从城中尖顶的宅子之间飞出，落在比城墙还要高的热带树木上。城楼处站立着数量可观的驻军，城门只打开一扇，涌圌入其间的民众缓慢移动，接受着仔细的盘查。

布鲁斯知道他的同伴想说什么：

这座城市看上去并不自圌由平等。

一眼望去是过于明显的阶层分化——城外零落着破败的帐篷，衣衫褴褛、神情卑微的流民或是闭目祈祷，或是流连在商队间行乞，年幼枯瘦的儿童跌坐在路旁一动不动。一些相对年轻力壮的男人气质倒是十分犀利，有一部分已经向衣着光鲜的布鲁斯投来了明目张胆的觊觎眼神。在这底层之上，是平民，对军人的呵斥和推搡逆来顺受，像羊群一样被筛选驱赶，但他们能进入这座城市，已经比流民幸圌运了无数倍。

最顶层的自然是贵圌族了，即是布鲁斯所扮演的角色。但这些贵圌族一见便知既不痴情也不英勇，倒像地球上也随处可见的昏圌庸之徒一般装腔作势，对士兵们颐指气使，又浑不在意地抛下打赏。

而那些数量众多，却被贵圌族们用锁链牵着，用牢笼锁着，或是用软轿的抬杠压住了肩膀的存在……即是在这颗星球上被视为家养动物的原住民，奴圌隶。

好一个“自圌由之城”。

“如何，克拉克。”并不多说什么，布鲁斯落上地面，把缰绳稳妥地攥在手中，“你能听懂他们的话吗？”

是出于不忍，或是为了集中注意力，克拉克闭紧双眼，连眉头都生出一道折痕。终于他呼出一口气，对布鲁斯露出一点笑容：“我有两个好消息。”

“第一，这些人使用的不是同一种语言，所以你可以蒙混过关。”星际记者的笑容变大了些，“第二嘛，我勉强能说几句他们的‘官话’，这下就方便多了不是吗？”

这家伙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勉强。

布鲁斯扬了扬眉毛，他转过头，朝着路边一个看上去还算机灵的孩子丢了枚类似铜币的东西。或许他对此间货币的估算还不够准确，因为那孩子惊喜得大喊起来，感激涕零地扑倒在了布鲁斯脚下。

“你，告诉他，”也不算假冒伪劣的贵圌族老爷转向自己的“奴圌隶”，“把他们之中会说官话，地位最高的人叫过来。”

克拉克干巴巴的翻译完全无法传达这流民男子话语和眼神中的暗流。

“……我不想转述了，布鲁斯，他在讽刺你是个目中无人，连纡尊降贵说句话都不肯，靠一个铜板就想收买他的……肥、肥头大耳什么？这指控也太离谱了！”

骑士端坐在高位，抱着自己结实修长的手臂，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问问他这座城市里发生了什么，告诉他我们为何而来。”

那男人的眼神变得讶异而警惕，直到克拉克将手放在布鲁斯肩上，而布鲁斯默许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他的态度才软化了一些。

正如蝙蝠侠所揭示的，被前任城主施舍的自圌由，在他寿终正寝之后，又被丝毫未继承到慈悲血统的新奴圌隶主剥夺。

纵使遗世独立，梦幻的日子持续了近百年，纵使这美好的生活被编成歌谣传唱至另一片土地……奴圌隶主的军队和雇佣兵一拥而入，生来便幸福而自圌由的人们失去了名字，失去了房舍，失去了工作。他们中很多人逃走了，成为流民和盗匪，更多的忍辱负重留了下来，逐渐被重新戴上镣铐，被掳走亲人，被剥夺身份——但面对这些无法被彻底驯化的灵魂，奴圌隶主的忌惮与日俱增，变为流放、酷刑、杀戮……

若不是被频繁抛向野外的尸体喂养出了愈发强壮的野兽，那对相恋的旅人或许不会长眠在绿洲深处。

“……他说，我们在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一旦进入城内，你就会变得像城主一样暴虐，而我，呃……这段我不翻译也没什么。”克拉克理直气壮地别开头去，脸上甚至泛起一层薄红。

“他是在花言巧语歌颂你的美貌，诱圌惑你赶紧蹬了我跟他一起去当自圌由人吗？”

“……才不是！”欲盖弥彰的氪星人挥了挥手，“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进城吗？还是跟流民们一起过夜？他们人手很充足，可以应付——”

“克拉克。我们的敌人并不只是自然。”

他那聪明的同伴一瞬便反应过来，憔悴而端庄依旧的脸上浮现出一层疲惫。

他们把一半的钱和一些故弄玄虚的话语留给了流民首领。

足够他消化一整夜。

以外力强行干涉落后的外星文明并非英雄之举，甚至要上宇宙法庭，但蝙蝠侠和超人只是代替了两位夭折的追梦人，做出这个决定。

希望他们能谅解。无圌神圌论的克拉克忍不住喃喃自语，他被布鲁斯推上坐骑后，向布鲁斯伸出手，却被拒绝了。布鲁斯选择步行入城。

“可你才是主人。”

“而你是我珍贵的所有物。”布鲁斯懒洋洋地拍了拍大蜥蜴，“我要给你一等一的待遇，这样想把你买走的穷光蛋才会知难而退。”

夕阳把克拉克的脸照得通红，倒叫布鲁斯担心起他是否在发烧。

“除了日常用语，你还有什么要教我的——比如，我们怎么互相称呼？”

克拉克看着他，念出一个音调还算悦耳的词语来：“……意思是‘我的勇士’。我将称呼你为我的勇士。”

那么我呢，布鲁斯问，我不会叫你奴圌隶。

“……这样的话，”克拉克挪动了一下嘴唇，轻微地发出声音。

“每当你呼唤我，便用‘我的珍宝’相称。”

他们在唱歌。

不……不是歌声。

克拉克说。他倚着石窗，出神地凝望街道。在这样的时间段，娱乐自然是被禁止的，只有一户人家出殡而返，一行人穿着黑色的长袍，头戴白色的干花，轻轻演奏乐器，吟诵着仿佛歌声的祈祷。

“他们相信神灵是一条蓝色的龙，口中喷出太阳的火焰，净化所有罪孽……啊，还有故事。”蓝眼睛的氪星人枕着自己的手臂，睫毛慵懒下垂，微微遮住眼珠，“一位勇士死去了，他的恋人日夜哭泣，蓝龙垂怜她，便把她带去了天上，她的眼泪变成了雨水——但日久天长，她忘记了自己的心上人，所以这里鲜少下雨。”

真是个自我宽慰的神话。

布鲁斯把果盘塞给伤员。他本想财不外露，却因为克拉克多看了几眼买下一整盘鲜果，实在是不像话。克拉克朝着他十分高兴地笑，于是布鲁斯同自己和解了。

“不用担心钱，明天我们可以在房间里休息一天。”氪星人乐观地宽慰了他，打着呵欠滚进床榻深处。

克拉克看上去的确什么都不担心。布鲁斯想。

这念头多少让他产生出一些类似自豪的情绪。

……他不该这样天真。

我的主人希望您能放开我。

大概是这种言论吧。布鲁斯端详克拉克好不容易养出一丝血色又渐渐变得苍白的脸，猜测着，从腰间抽圌出马鞭。他抖了抖手腕，抓圌住克拉克胳膊的无礼之徒便惨叫着滚到地上。那大概也是个奴圌隶，布鲁斯冷静地观察周围面不改色的士兵，把克拉克拖到自己背后。没有谁会来追究这位外来贵圌族老爷的责任。

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用家兵围住了旅店，在布鲁斯他们被拦截后才施施然走下楼梯的“大人”。一看便养尊处优，周圌身香料味道让人窒息，连胡须都抹上了油脂，抛开这副滑腻形貌不谈，这蠢材看向克拉克的眼神让布鲁斯的左手立刻落在了刀鞘上。

有人给奴圌隶主通风报信——这事实已经不再重要。

一名形貌更为得体的老者插进了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先礼后兵地赔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做工不俗的木匣。它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反射圌出让布鲁斯微微眯起眼睛的光线。

“我不卖。”甚至不需要克拉克解释，布鲁斯用握着马鞭的右手把背后的人圈进臂弯，嘴唇几乎是贴着克拉克的鬓角，用占有欲再明显不过的姿态说话了。“告诉他，把整座城的珠宝堆成一座山，也比不上你的光辉。让他赶紧给我滚蛋。”

克拉克转述的语气实在是得意过了头。

自然，这位不请自来的生意人又许诺了奴圌隶、马匹、佣兵……而布鲁斯的态度和被他插进桌面的腰刀一样又硬又冷。律法，渐渐聚集起来的围观群众，布鲁斯借来的身份，如他所料都给对面的阵营带来了不少压力。对方不像是想要退缩，布鲁斯冷冷地观察着被震慑得躲避自己视线的奴圌隶主，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喋喋不休，声音越来越尖利的老者，突然发出了一串嘶哑的高音。

全场陷入静默。

氪星人倒抽了一口短促的气，他下意识地拖了把布鲁斯，像是要把人藏在自己怀里，只可惜力气不够：

“奴圌隶主……向你提出了决斗。”

布鲁斯只看了一眼克拉克的表情，便知道自己不能拒绝。

就让我去吧。

红太阳下的氪星人恳求道。

在这颗星球上，角斗本就是由奴圌隶上演的“娱乐”。为了一个克拉克，对方赌上了一整座宅邸和大量财物，并派出一名身高足有七英尺半的庞然大物参战。这番势在必得的姿态，不过是看准了外来“骑士”布鲁斯没有自己的私兵，身边只有个皮肤细腻的“私奴”。

他们也可以用剩下的钱买下佣兵，但，且不说角斗场上那些围上来自荐的兵痞在看到对手分量的瞬间便散了个干净——蝙蝠从不让他人主圌宰自己的命运。或是超人的。

“只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在哥谭只能混上帮派底层。”骑士坐在等待席上，他甚至不需要帮助，自己便穿好了盔甲，打磨好了武器，克拉克说服不了他又派不上什么用场，急得团团转。氪星人成为了赏心悦目的一景，那些在角斗场落座等着观赏节目的妇人们喧闹着，朝两人的方向投来一团团沙漠里也能生长的鲜花。

“这些花是送给你的。”见布鲁斯捡起一朵，克拉克没甚好气地念叨，“她们可喜欢你了，英俊非凡孔武有力的骑士大人！或许我真的不需要为你操心。”

布鲁斯站起来，准备活动一下筋骨，他把那朵突然变得碍事起来的花插进克拉克的鬓发。

他告诉突然变得十分僵直的克拉克：“别扫兴了。我很少有‘这种’为你而战的机会。”

鲜花的颜色被克拉克的脸颊衬托得暗淡下来。

“可、可是，你一直都在为我而战……”

“不，这不一样，‘我的珍宝’，”宛如一位最正统，最完美的骑士，布鲁斯轻轻吻了那朵花。“这次我为捍卫您的美貌而战。”

而最为正统完美的骑士，会在故事结局为了某个特别的人物欣然赴死。

在突然变得无比清晰的欢呼声中，完全失去意识的对手摇晃着，摇晃着，轰然倒下。尊贵的骑士如每一名胜利者那般收刀入鞘，才紧紧捂住肋下，颓然跪倒在地。

鲜红的液体从他指缝间滚落之时，一声悲鸣将整个世界的喧闹都撕扯开来。

任何人也别想把他从我的怀中带走。

那声音嘶喊着。

他的生命只能由神灵收取，胆敢杀害他的人，将受到直至时间尽头的追索，将遭受命运的无穷酷刑。

那声音诅咒着。

如果他今夜在我身边死去，那便是上天的指示，我将放下执念，为自己选择一个新的主人，我会将我们的全部财产奉上。

那声音哀求着。

我恳求你们，即使是今晚也好，不要将我和他分开……

“再表演一次。”布鲁斯提议道。

胸前没有任何伤口，脸上也毫无虚弱之气的骑士先生躺在做工精美的大床上，一面欣赏庭院里潺圌潺流水的造景，一面啃食克拉克刚从树上摘来的果实。这自圌由自在的吃相让果汁流了满手，乍一看仿佛指缝里溢出了鲜血。

氪星人没好气地瞪他：“劳驾，要不是我的演技，事情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的确是顺利的。面对一名光荣的将死之人，和他又哭又闹只差没当场殉情的所有物，奴圌隶主慷慨履行了诺言，将骑士和他的情人迎进这座豪宅之中——只撤走了所有佣人，不要说医生，连侍女都一个不留，还“体贴地”放出私兵在围墙外巡逻。

实在是唯恐新入驻的男主人多活一天。

只休憩了片刻的蝙蝠侠伸展开身体，坐起身来：“今晚他们会行动。我去探探地形，我们傍晚动身。”并不是十分稳妥的计划，但——

一只手不容分说地将他摁回榻上……用非常可观的力气。

布鲁斯从善如流地躺了回去，扬起眉毛看向克拉克。

超人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脚尖离地，越升越高，在空中悬浮了足足五秒才落下。

他落在布鲁斯膝上。

“看来我终于搞懂怎么使用身体里储存的能量了，这都多亏了你。”克拉克贴近了，双手胆大妄为地捧着布鲁斯双颊——仿佛再也不做什么瞻前顾后的考量，“你把我照顾得这么好……接下来交给我，好吗？”

布鲁斯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克拉克便明白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多么奇怪，这双可以托起山峦的手似乎在微微发颤，“发生在这颗星星上的这一切，全都是你的演技吗……？”

而布鲁斯的回答是一个吻。

再也没有比这更俗套，更甜蜜的发展了。

布鲁斯将终于名正言顺的恋人揉进怀里，正如对方那般急切。鲜果滚了满地，长袍乱糟糟地散落在榻上，克拉克在颈项被吮圌吸时发出了任何人也不会听见的，邪恶的吸气声，几乎将他们那点岌岌可危的自持吞噬殆尽。这种焦渴，即使最后的距离被皮肤覆盖，被指尖碾碎，被嘴唇啃食也无法满足——但更为浓密安稳的感情像沙漠中的蜜酒一样缓缓流淌着，让他们不需要约定便放慢节奏，不需要语言便相互理解，让他们用目光缠圌绵，分享着同一方寸的呼吸。

“……我想，我该，去做饭。嗯。”克拉克大概想挣脱，却只是在布鲁斯胸口上蹭了蹭。“你一定饿了吧？这里的食材不算少，我很有自信能做得比那家旅店好些。”

布鲁斯不得不表示同意。

当星辰全部出现在天幕上，士兵们同时听见了一声悲惨至极的嚎哭。

这意味着他们的任务变得简单了。

统领这只小队的士官刚准备下令，却被一阵剧烈的震荡掀翻在地——他和自己的同僚，以及无数惊醒的人们一同恐惧地瞪大双眼，看着奴圌隶主的房屋倒塌下来，看着地表生生裂开，暴露出深埋地下的累累白骨——巨大的蓝色虚影，绮丽的红色光芒，在城市摇摇欲坠的巨响中盘旋而起，覆盖了漆黑的夜空。

勇敢的骑士含恨死去，心碎的恋人化身蓝色巨龙；

它将房舍撕裂，将大地踩碎；

它对人世的财富不屑一顾，只带走了爱人冰冷的身体；

它将复仇的火焰洒向罪孽之城，不带走生命，仅仅驱散了奴圌隶主和他的爪牙；

它将土地和尊严还给自圌由之子，才穿破天穹，向着所有传说的起源之地飞去。

“是我的错觉，还是你们经历了一场宇宙小漂流之后变得黏糊了？”

绿灯只是在开玩笑，而恰好挤在一起的蝙蝠侠和超人也给出了再官方不过的反应：一个纹丝不动，一个露出略显尴尬的笑容，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头：“所以你刚才是在讲什么故事？奴圌隶起圌义？”